我工作的音樂教室有五個俄羅斯人 ,即使已經在美國生活一二十年但講起英文來還是帶著濃濃的東歐腔 ,也就是 th 和 t 永遠會打舌一下 .那幾個人對學生都很嚴格 ,但如果比較起在他們自己的國家當然又另當別論 . 他們甚至直接辭學生或到樓下跟負責排課的人說 " 我不教這個學生了 "
相較起來 ,我就很有 5000年 孔老夫子 "有教無類 "精神 ,來者即能教 ,磨不出纖細的繡花針 ,但磨出一隻大鐵鎚絕對不是難事 .
有一個別的老師換過來的9 年級男生 ,今天上完課後問我 " 我跟妳上了多久了 ? "
我說 " 應該只有兩個月吧 "
他說 " 我真的覺得我彈的不太一樣了 "
這個學生已學琴五年多 ,彈膩了古典曲想學一些爵士樂 .第一次上課跟我談了一下後 ,我跟老闆說 "讓ms . D 教他吧 ,她是爵士樂老師 ,我一竅不通哩 "
可是學生堅持要跟我上課 .
(我想少數民族還是佔優勢 ,看膩了金髮藍眼人 ,我在裡面可是絕世花木蘭 哩 ,如果我有一對鳳眼更棒 )
第一首曲子我給他的是 Simpson ,是一個卡通的主題曲 (當然是他告訴我的 ) .這首曲子還有蠻多計巧和音樂可以學的 .
第三次來上課 ,他就把四頁的曲子給彈完 ,也讓我幾乎要斷氣的修他的一萬個錯誤 .他老爸(大學教授 )就坐在旁邊 ,我三十分鐘只改了第一頁 ,然後花五分鐘告訴他 ...."我們是表演者不是作曲者 ,那就得忠於譜上的任何一個音符和表情記號 ,這樣彈出來才像 ,即使是流行歌"
這個小孩是聰明絕頂的 ,幾次上課後他連我手勢和身體表情都偷學到了 .
今天上課時我跟他說 " 你覺得我給你哈農手指練習有沒有用 ?"
他說 "有 ,我現在知道要用手指尖控制我想要的音色 .還有是妳讓我知道原來彈琴要用耳朵去聽 "
哈農 Hanon 是法國作曲者 ,生於 1820 年. 他當然也有一些曲子的創作 但卻是以鋼琴教科書出名 (也沒很出名啦 ,大概就是這本哈農手指練習吧 ?)
在台灣我們有很多訓練性的譜子可以做手指練習 ,光是徹爾尼就有 100首 ,30 首 ,40 首 ,60 首和左手練習 .如果你是鋼琴主修的 ,我想在進大學之前 ,這些你早已彈完了 .
在這裡就連最基本的小奏鳴曲我都無法給SDM的學生彈 ,彈的皮斷筋還連 ,好不嚇人哩 .不過我也已經看好幾個學生 ,打算不久後捲土重來 ,來下重藥彈彈小奏鳴曲 .這給台灣學生聽到一定覺得不可思議 .你們四年級就在彈奏鳴曲了 ,對不 ?
哈農是我在這裡SDM的救星 ,不難彈但很有效 ,再加上變奏練習可以學習到不少基本技巧 .
再說回來我在這教室的人際關係 .那幾個俄國人講話是很直接的也不是很和善 ,所以我就保持禮貌性的問安了 .倒是那幾個美國老師就好玩多了 ,(美國人真的是很容易相處 ) 我也超會開玩笑的和自我消遣的 ,所以上課之前和下課後 ,大家就聚聚笑幾下也挺有意思的 .
我隔壁的 D 上課時都不開燈 ,有時剛好遇見了我都會順手幫她打開燈 .有一次她看到我從我教室出來 ,她就跟她學生說 " 我要趕快開燈 ,不然Ms .polly會罵我把學生弄成近視眼了 "
我就說 " 又沒人叫妳付電費 ,省什麼省 "
另外一個教吉他的老先生買了一輛兩門小新車 ,我上網查了一下,發現同款也有四門 ,問過他以後 ,他說四門的多兩千元 .
我說 " 那我們不需要那兩個門
他說 "其實我覺得一個門就夠了 ,只有我一個人也沒有別人坐我的車 "
我說 "那你把另一個門拆掉去換1000元回來 "
我常覺得我是那種丟在那裡都很容易活的人 (當然要讓我隨時靠夭一下 ) .愈老就愈不容易傷心 ,遇到奇怪的人或討厭的事 ,一下下就雲煙消散 ,不像年輕時想的多 ,計較的也多 .當然快樂的事也不會留在心裡太久 ,一下下也給忘掉詳細情節 ,緬懷太久只有讓眼前的生活更加不美麗 .
而且我還真的徹頭徹尾領悟到 " 只有自己才能給真快樂 ,別人給的只能算是多出來的 ,可期待但不保證 " .
如果哪一天我中了一百萬樂透或丈夫大成就或兒女出類拔粹不用我教琴了 ,我會懷念 SDM 這個我在美國的第一個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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